onkm 神谷浩史 小野大辅 DGS

【onkm】青鸟与梨花(架空/《夏目友人帐》设定/双妖)

-架空 《夏目友人帐》设定

-夏目视角

-双妖 青鸟C和梨树妖D的故事


-感谢阅读

-祝白色情人节快乐



那天放学时,他身边的好友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三月暖暖的气候,一齐走在田间的细窄小路上,说着花开、萌芽、鸟归,是处在刚刚回暖却还不及梅雨季的时候。正好春假要开始了,要不要去森林里露营?其中一位少年向大家提议道,他想到和朋友一起一定会很有趣,塔子阿姨也愿意让他多出去走走、然后为他准备好美味的便当,听说有好吃的,老师也无论如何会跟上来吧。

不知不觉联想到很多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好友的邀请,摆了摆手道了别,往与他们不同的路走去。他的名字叫夏目贵志,小的时候便经常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事物应该被称作为妖怪吧,他的祖母也能看到妖怪,并且会与妖怪决胜负,然后在赢过之后让对方在纸上写下名字,用写有妖怪名字的纸做成的帐本即为友人帐,现在被夏目本人继承,因为联系着妖怪的生命,所以他每天都将友人帐带在身边,防止被坏妖怪或者图谋不轨的除妖人拿走作不善的用途。

踩着石头路左边是田右边是山,夏目抓着背包的布带子,往家的方向前进着,其实他不太建议朋友们进到山林里游玩,毕竟那里是众多妖怪的栖息地,即使是有老师陪着,万一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一定应付得过来。但难得大家对初春的山林内部感兴趣,况且妖怪很多很危险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这样想着的时候森林里突然刮来一阵风,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了挡,风很快就消失了,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因为很轻而在他的面前徐徐降落。

夏目定眼一看,是一片青色的羽毛。颜色很好看,就像是初春山谷有泉水流淌下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水面反射在一旁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时的颜色,泛着绿色的蓝,他想着应该是有鸟从这边飞过了吧,拥有这样颜色羽毛的鸟,也一定非常好看。

他拿着那片小小的羽毛回到了家,对塔子阿姨问候之后他将羽毛给她看,她捂着脸笑道,真的呢,好漂亮,好想看一下拥有这片羽毛的鸟,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然后他便想起了约好的露营,“塔子阿姨,过几天我想和朋友一起去露营……便当可以麻烦您吗?”

塔子阿姨依旧是微微笑着,听到后更开心的样子,“当然可以了。”

“谢谢。”

“要玩的开心哦。”

他用手指蹭着羽毛,柔软的触感逐渐扩散开来。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看到了完全不符合季节的雪,在仰头的时候从明亮的天空缓缓而降,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脚边,不仅没有冰凉的温度,还有着淡淡的清香,然后不知不觉就积攒了一地,白茫茫的一片,映着天空一道青蓝色的光,画面美不胜收。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猫老师,正窝在他的脚下,让他全身都暖烘烘的,梦境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里,看来并不是什么梦都与妖怪有关,也不是所有的梦都和感官连在一起,那带着清香的雪花在空中旋转,落在头顶落在身上,积累在脚边,他却没有感到任何寒冷,反而像初春阳光灿烂的时候,天空的亮度也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没有过很多天便到了和好友们一起去露营的日子,天气正好,头顶都是看不见瑕疵的浅蓝,吵吵闹闹的一群人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山林里前行,似乎都知道往太深的地方走会不太方便,于是选择了离清泉较近的地方,周围是已经开满树枝的桃花,染得天空一片浅浅的粉红,草坪上似乎也刚刚长出茂盛的青草,散着和山泉一样淡淡的泥腥味道。

对于太过于少女粉的地方男生似乎有些不大愿意,但班长和多轨都异常的兴奋,多轨也实在忍不住了,在歇下的时候将猫老师圈进了怀里,高兴地不得了的样子,让他们四个男生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开始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铺上桌布。

“那个那个,你们知道吗。”

等大家都坐下来打开便当的时候,班长突然扶了扶眼镜凑到了大家中间,她的对面坐着的是夏目,好奇与八卦的眼神也毫无掩饰展露在他的眼前。

“就在这附近,”她兴奋地说道,“有一块地方在下雪哦。”

“……”

大家都拿毫无兴趣以及不相信的眼神看向她。

班长有些不服气,“这是真的,前几天听到有小孩从下山的路上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着,下雪啦下雪啦,暖和的雪……”

暖和?夏目微微愣住,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梦,是一幅让他不会感到冷的雪景,他以为只是梦的缘故,感官并没有和梦境连接起来,但现在班长所说的暖和的雪,会不会和他当初看到的那幅柔和的雪景有关呢。

“小孩子说的就更不可信咯,”西村将双臂环在脑后笑着说,“班长你不会觉得是真的吧,这都春天了,而且怎么可能只有一块地方下雪。”

“如果是海市蜃楼呢,山林也说不定会形成。”

“不可能的啦,你说呢,夏目?”

总是会被西村突然问感想的夏目渐渐也习惯了,他想着既然小孩能看到,那说不定就是妖怪的所为了,暖和的雪,梦里散落的场景,还有意外出现在天空的青蓝颜色,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很想看看啊。

“笹田,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什么什么,”班长听到夏目的回答眼睛都亮了,“夏目君有兴趣吗,果然是那个吧?”

夏目有些头疼的摸了摸后脑勺,“我不知道啦,但暖和的雪什么的、挺想看一看。”

班长嘿嘿的笑着,告诉他说,沿着溪边再往里走就能看到了,如果是真的在下雪的话一定很明显,那块附近也是空地,不是很难找的地方。

夏目应了声,后来大家都没有表现出兴趣、于是话题很快就结束了,他们继续聊着天吃便当。夏目余光看到猫老师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依旧沉迷于塔子阿姨的炸虾和它自己偷偷带来的酒,让他不禁放下心来,看来老师也不知道,也许真的就是海市蜃楼吧,在溪边也不算很奇怪的景象。

野餐结束后他们下山去了田里钓鱼,这天意外的钓上了很多,于是在那山谷下便生起了火来烤鱼,夜色渐入的时候用来烤鱼的火还没有熄灭,他们围着篝火开始讲鬼故事,西村的故事最后都变成了笑话,多轨和田沼讲的最可怕,把除了大家都吓到了,不过也只有夏目知道那些好像多半是真的。

说是露营也和一般生长在这里的孩子出来玩差不多,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想着天色太晚他便放弃了去寻找下雪的山林,等着明天白天再带着猫老师一起上去。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的七八点,天亮得也比冬日早了,他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泉水反射的阳光打在眼睑弄得眯起了眼,露营的朋友们还没有一个醒过来的,揉了揉眼睛后他就着泉水洗漱了一下,然后站在泉中的岩石,回头去看昨天去过的那个山林。没有任何的天气变化,也没有哪一块地方有积云,真正的下雪和妖怪的作祟都没有可能了,毕竟连他都看不到的话也不会是真的雪。

不是雪,那会是什么呢。如果和梦里一样,是暖暖的,还带着清香的吗。

他抑制不住好奇心,找来纸笔留下先回去的纸条,然后捞起还睡得打鼾的老师就上山了。

 

“喂,夏目,干什么、你要去哪里…”因为被抱起来腾空的猫老师用爪子搓了搓惺忪的眼,抬头便看到正在上山的夏目,正往他们当初野餐的方向走,沿着小溪向着山林深处前进着。温度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与昨天一样,温热的阳光提亮着整个山林的颜色。

夏目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眺望前方寻找着,“去昨天笹田说的那个地方。”

“笨蛋,不要没事去看奇异现象,”猫老师凶着眼神说道,“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吗!”

“我又不是猫。”

懒得和猫老师斗嘴,夏目加快了步伐,即使他还没有捕捉到任何类似于雪的东西或颜色,但直觉告诉他他离那“暖和的雪”越来越近了。

“哼,什么暖和的雪。”猫老师闷哼一声,嗅了嗅周围,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肯定是那个了,也只有那个了。”

他无奈地回它,“所以说是哪个啦。老师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深处泛着略有些刺眼的白光,夏目感到有些紧张,心脏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猫老师慢慢从他的手臂中爬出来,挂到了他的肩上,“是自然现象,只不过在这个满是妖怪的山林里,他活得比较长、长得比较大而已。那句诗没听过吗。”

“什么……”夏目扒开草叶,透过层层树枝往那片雪白抬眼一望。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猫老师撑着自己扁扁的大脸,“虽然诗是由梨花比喻雪花,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那是一颗满开着雪白梨花的巨大的梨花树,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这么大的梨树,就像是一般的梨树放大了好几倍一般、就像是一片梨花树林集合而成的一棵一般,在这山林的中央,离溪水有着七八米的距离,在初春时节完全绽放着,然后时而因为微风拂过,或是鸟儿栖息,梨花花瓣从五米高的树枝上散落下来,不带走任何温度,反而让阳光投到树下,散出阵阵花香。

那些小孩也肯定知道是梨花,但因为散落时像雪一般,所以就大喊着,暖和的雪吧。

他没想到他会看到与梦里相同的景色,以往会是妖怪的思念流入到梦里,或是通过梦境告诉他些什么事,再或者关于玲子祖母的回忆,像这样在梦见一个景色后,再在山林里看到相同的景色,是夏目几乎没有经历过的。

“好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回去吧,我饿了、顺便去一趟七辻屋买馒头……”

猫老师伸出爪子去挠夏目的头,却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树下的某一个地方,怔怔地看得入神。

“喂,夏目——”

“树下…有人。”夏目向那棵树走了过去,帆布鞋踩在草坪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尽管猫老师在耳边制止,他还是走到了树下,停在了一般梨树没有的粗壮树干的旁边。

透过树干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浴衣的人,有着一头微卷的头发,阳光下泛着浅浅的棕色,双手挽在袖子里,慵懒地坐在树干的背后,仰着头,愣愣地望着什么,一副失神的样子。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靠近,但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慢慢将扬起的脸低下来。夏目这才看清他的五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上耷拉着几根发丝,清澈温柔的眼睛半睁着,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失去了色彩,就像没有了灵魂一般,脸色与嘴唇也有些发白,略显得病态。

“那个,”夏目没忍住向他开口,“您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

猫咪老师眯了眯眼睛啧了一声。

男人带着略显惊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说任何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宛如等待着什么。

夏目有些奇怪的继续问他,“您好?”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猫老师似乎看不下去了,伸出爪子一巴掌拍到了夏目的脸上,吓得他突然惊叫了一声,刚想抱怨它的粗鲁,却一下子被它巨大的重量压住了脑袋,然后猫老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走了,夏目。”

“诶?”

他想问猫老师原因,回头看了看树下无动于衷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对他说了句失礼了,然后将沉重的老师从脑袋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下了山。

没等夏目开口询问,猫老师就闷哼哼的说了起来,“别告诉我你又没看出来,那家伙是个妖怪。”

他不禁回了回头,那抹雪白在身后缓缓消失着,就像刚刚男人的表情一样,失去了什么似的,但又在静静地等待着失去事物的到来。

“有着人类形态的妖怪,你要我怎么分辨出来啊,老师,”夏目抱着老师继续笔直地往家的方向走着,回想了一下男人的样子,他大概感觉到了对方是妖怪的事实,“而且看他脸色不太好,不自觉就…”

“他即使知道你看得见他,也没有做什么事,应该不是危险的妖怪。”

“那……”

猫老师有些不满的叫了起来,“但那么大一棵肯定不是正常的树,能化成人形也不是一般的树妖,妖力一定很强,夏目,你还是不要接近了。”

夏目轻轻的应了一声。但那个人的神态让他实在有些在意,他为什么知道人类看得见自己却不给予任何回应,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表情,他生长在山林里肯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友人帐里会有他的名字吗,他有见过玲子祖母吗。他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这天的夜里,夏目又梦到了那片雪景,不过现在来说,应该是梨花树下的场景吧,头顶是散落下的梨花花瓣,落在身上染得淡淡的清香,抬头望树枝枝头一望,原来是有鸟停在了树枝上,那只鸟体型娇小,完全不足以晃动树枝,但恰恰相反的是,它一停留在树枝上,周围的树枝便都如同雀跃一般晃动起来,一下子散落了一地的梨花,然后没有过多久,树枝上又开出了新的梨花。

夏目努力想要去看清那只鸟,但是梨树太高,天空太亮,他完全看不清,他能知道的仍旧是一抹青蓝色,就像当初他捡到的羽毛的颜色一般,成为一片雪白中格外明亮的一笔,但又模模糊糊难以触摸。他想要爬上树梢,却在手指刚刚碰到树干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愣愣的看向窗外,透过二层的窗他可以看到那个山林的一个角。夏目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因为梦境他意外地睡了好长时间。

在楼下吃完午饭后,再回到房间发现猫老师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有一张写着“我出去喝酒”的纸条。想着老师昨天说那个妖怪只是妖力强,并不危险,所以没有老师跟着也没关系吧,他实在太在意那个梦境,那抹青蓝色是鸟的颜色吗,那只鸟与梨花树又有什么关系。将那根漂亮的羽毛夹在了友人帐里,放进了包中,夏目和塔子阿姨打了声招呼后出门了。

天气与前几日无差,再次上山与当初也没有什么不同,他清晰地记得梨花树的位置,很快再次到了那一片雪白的地方。

即使散落了一地的梨花,但树上还保持着相当数量的花,草地上的花瓣也会被吹走,然后再落、再开,宛如一个短暂的轮回,让这块地方成为永远宛如落雪的景色。

再次向那个男人打招呼的时候,男人做出了反应却依旧没有搭理他。

感到有些难以交流,夏目只好拿出友人帐来,男人看到友人帐后也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却没有表态。直到夏目说,我前几天捡到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小心翼翼地捏着纸张一页一页翻找起来,最后在靠近末页的地方,夹着一篇青蓝色的羽毛,对方才反应剧烈地突然站起身来——

“你在哪里捡到的。”

毫不客气的话让夏目略有些吓到,他略有些紧张的继续说着,“在这座山对面,一个临近农田的小道上…”

男人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起来,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星星般亮起的瞳孔,映着友人帐上的羽毛呈现出青蓝的颜色。

“他来了啊……”

 

和男人说上话后夏目才知道,那个妖力强大的梨树妖怪只是怕生才一直没有回复自己的问候,他简单地认为只要不回应对方,对方就会自动离开。

“抱歉,夏目大人,”他微微低下头,夏目感到树上的枝叶也都往下压了压,瞬间掉下来了不少梨花,“我不会说话,也很少和这里的妖怪交流,他们也有些畏惧我,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抱歉。”

夏目摆摆手,“没关系啦,我很高兴能和梨树先生…说上话。”

男人浅浅的笑了笑,“我和你们人类一样,有姓氏有名字,我叫小野大辅。”

“没关系吗,告诉我名字?”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小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关系,我经常听到附近的小妖怪谈起您,您的事情我几乎都有所闻,只不过一直没有见过本人罢了。”

夏目缓缓合上了友人帐,将它放好在包里,然后和小野一起坐在了树下。

“捡到羽毛的那天我便梦到了梨树,当时我还以为是雪,”感到对方不是很拒绝诉说自己的故事,夏目便开始讲述自己因为触及到妖怪所做的梦,“后来朋友告诉我这里在下雪,出于好奇跑来看了看,发现这里的景色与梦里一样,雪也不过是梨花,不过,真的是非常美丽的景色。”

他将羽毛递给了小野,小野接过后宝物般地捧着它,“像夏目大人这样妖力很强的人类,通过他的羽毛就能看到这里啊……”

“他是谁?”

小野的手指划过羽毛的根部,顺着羽毛的生长方向用食指轻轻地捋着。

“他叫神谷浩史,是一只青鸟。”

夏目惊讶的转过头看他,“青鸟?”

他一直以为那给人带来幸福的青鸟是不存在的。看到夏目惊讶的表情,小野似乎并不奇怪他的反应,而是举起羽毛让他仔细看它。

“神谷桑的翅膀上全部都是这样的羽毛,非常、非常地漂亮。”

透过那抹青蓝夏目再次看到了小野的眼睛,即使小野已经语毕,那双眼似乎还说着什么,闪烁着亮光,与当初望着天空失神时的瞳孔完全不同。

他一瞬间想到了当初不小心看到的画面,那是个夏天,他在房间里热得无法集中精力写作业,下楼打算去拿点冷饮,却发现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并排坐在榻榻米上,面向家里的院子,谈论着什么,头顶是被夏风刮起而泠泠作响的风铃,画面格外恬静。那时塔子阿姨看滋叔叔的眼神,还有滋叔叔微笑的表情,满满溢出的是感情,他们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样深爱着对方。

此时小野的眼神,与当初的塔子阿姨和滋叔叔一样,温柔地,思念着。

“小野先生…很喜欢神谷先生吧。”

明亮的双眼愣了愣,又很快柔和下来,像花瓣的清香那样的淡雅柔和。

“嗯,我喜欢他。”

妖怪的情感有时远远不如人类细致,有时格外得笨拙,而此时在夏目眼前看着羽毛的树妖,却比人类要更加细腻,更加温柔。他很早就从玲子祖母和妖怪的约定中感受到了,妖怪不是记性好,只是他一直在思念着罢了,维持着妖怪生命的,也许也是思念这种东西吧。

和小野又聊了几句,天色便暗了下来,夏目想着该回去了,道别的时候,小野意外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日子,但过几天他也许会回来。”

夏目抬了抬眼看向被夕阳染红的梨花,“回来?这里吗?”

“嗯,”小野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夏目大人想见他的话,这几日可以来看看。如果是我多事了抱歉。”

夏目也笑了笑,微风又卷起了满地的梨花,往山下飘去。

“好,我会过来的,谢谢你,小野先生。”

 

为什么说是,“回来”呢?……

沾了一身的妖怪味道回到房间后果然被猫老师教训了一顿,夏目和他解释说,小野是个好妖怪,老师却反驳他,也有可能是装成好妖怪的样子趁机吃了他,他只好笑笑说,下次带猫老师一起去就好啦。

躺在床垫的时候夏目突然想起来了青鸟,他从未见过青鸟,即使见过各种鸟形的妖怪,但青鸟是什么样的,和神话里描述的有什么不同,会是什么样的性格,他都不知道,也很想知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梨树妖是那样地爱着青鸟呢。

“老师,青鸟原来真的存在啊……”

猫老师的耳朵动了动,懒散地回答他,“当然了,会给人带来幸福也是真的。”

“诶,那这里来了只青鸟,也就是说会有幸福降临在我们这里吗?”

“什么?!——”

“呜啊!”

突然跳起来的猫老师吓得夏目也突然跳了起来,他赶紧压低了声音,按住猫老师再次躺下。

“什么,你看到青鸟了?”

夏目想去找那根羽毛,却发现他给了小野之后,并没有拿回来,“我捡到了青蓝色的羽毛,给小野先生看了之后他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认识那只青鸟。”

猫老师陷入思考一般挠了挠脸颊,“青鸟是难得一见的神鸟,虽说是存在,但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了。”

“况且,那神鸟还背负着一个命运。”

猫老师语重心长的声音让夏目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没有梨树妖怪认识青鸟并喜欢他那么简单,而且第一次见到小野先生,他坐在树下望着天空的样子,一定是在等着青鸟落在他的枝头,与他见面,但对方却迟迟不来,等久了之后,也就宛如失了神一般,愣愣地望着天空发呆。

小野所说的“回来”也让他非常在意,就像是青鸟原本属于这里一般,中途飞去了别的城市,然后在这三月的初春时节还会再来到这个地方。老师所说的命运,会与这个有关吗。

“夏目,下次我和你一起去梨树那里。”

他伸手摸了摸猫老师的脑袋,“嗯。”

 

第三次见到小野,已经是两天后了。中间那两天被西村他们拉出去钓鱼、又被塔子阿姨拜托去远一点的城市送了点东西,中途还遇到了几只需要还名字的妖怪,每天几乎都精疲力尽,这样下来便没有去山上。终于空下来的第三天,夏目才带着猫老师,一起又去了梨树所在的地方。

刚见到小野打好招呼,还没来得及向他介绍猫老师,小野便开口告诉他,他觉得今天青鸟会来。

夏目应了一声,在树下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前两天几乎都在走路,晚上还被妖怪敲了窗户还名字,坐下一瞬间便感受到了困倦,也许是有猫老师在身边,他很快靠着树干睡着了。

这是他第三次梦到青鸟与梨花,但这次的青鸟不是一抹颜色,透过层层雪白的梨花,他看到的是一双漂亮的青蓝色翅膀,翅膀的主人有着瘦小纤细的身材,细细的脚踝下是穿着木屐的双脚,轻轻地踩在树枝上,他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青鸟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也什么都听不清。

……

“夏目,夏目,喂,夏目。”隐隐约约他听到了老师的声音,但眼皮格外沉重。

“夏目,快醒醒,青鸟来了。”

“!”

他突然猛地睁开眼。

梦境与现实又重合了,但不知道到底是第二个梦境还是刚才的第三个梦境。

那抹青蓝色在梨树的正上方,缓缓扇动着翅膀降落,然后停在了最上面的枝头上。他和妖怪眼中的青鸟是带着翅膀的人形,那个人穿着黑色与蓝色相间的浴衣,双手随意地垂在两侧,有一头乌黑的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下垂眼,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翅膀,虽然不是巨大而壮观的,但颜色格外绚丽夺目,背后从孔雀绿渐变到翅膀尖端的孔雀蓝,形状精致小巧,夏目甚至可以想象到普通人看到他的样子,一定是一只身形优美却又不失可爱的小鸟。

青鸟脚下的木屐踩到树枝上时,夏目微微侧头去看小野,小野的眼睛亮亮的,望着头顶的他,微卷的发丝动了动,整棵树上的树枝都随着青鸟停下的那根树枝的频率微微摆动着,梨花落了,宛如飘雪,缓缓地从树上旋转着,来回摆动着,最后停在了草丛中。

青鸟与梨花,这场美不胜收的邂逅,夏目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也就在这时,青鸟向树下的小野开口了。

“梨树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青鸟可以带给人类幸福,那么带给人幸福则是青鸟的使命。青鸟的使命是要去往各种各样的城市,各种各样的山峦,各种各样的房屋,但长时间的飞行是会消耗寿命的,换做普通的鸟,这样下去不久后就会死。

“青鸟为神的使者,拥有神赋予的能力,所以它的寿命是一般鸟类的好几倍,但小小的青鸟体型方面无法承受这沉重的使命给身体造成的巨大负担,延长了寿命但肉体无法保持,肉体死了但灵魂会无法离开,所以青鸟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猫老师的声音缓缓流入到夏目的耳中,他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青鸟放弃的便是记忆。

“鸟类的记忆远超于人类,记得太多的事物会产生情感与思念,也许人类的情感与思念只是在脑海里,但对于妖怪来说是会对身体产生负担的东西,因此他们放弃了记忆。所以在我们妖怪中有这样一句话……。

“青鸟徘徊七日后重生。”

夏目猛地回头去看小野,当初那个怕生的梨树妖怪,不会说话但温柔如水的小野,此刻却高兴地宛如一个孩子,情绪带动着树干和梨花,颤抖着飞舞着,然后他看着青鸟缓缓降落下来,站在草坪上收齐了翅膀,缓缓向他走过去。

小野的情绪溢得满眼,却只是淡淡地回答他一句,“当然可以,青鸟大人。”

青鸟微微笑了笑,“谢谢。”

夏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这是小野多少次回答这句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次青鸟的栖息请求。他所爱的神谷先生,会一次次的将他遗忘,他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去迎接对方以陌生人的视角去与他相遇。

就在他因青鸟的命运而惊讶与担心的时候,青鸟走到了夏目的身边,凑过去嗅了嗅,然后略带吃惊的看着他。

“刚刚在树上就觉得你一直盯着我,还以为是个普通妖怪,这个味道的话,你果然是人类的孩子啊!”

和小野不太相同,神谷很健谈的样子,对自己能看到妖怪这件事也只是略有些吃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反而自然地和他说上了话来。

夏目感到自己脑袋里乱乱的,习惯性地回答他,“是的,很高兴能够见到您,神谷先生。”

“!”

糟了!说完后夏目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现在的神谷并不知道自己以前和小野见过,小野也只是叫他青鸟大人,此时的神谷没有告诉现在任何一个人自己的名字,他说出来一定会造成麻烦的。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凝固了一般。

果不其然,神谷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目不知所措的看向小野,发现小野也傻傻的看着自己,一副比自己更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面面相觑的两人弄得猫老师一阵无奈,他爬上夏目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道。

“也许您不知道,这家伙是拥有友人帐的夏目,当然知道很多大妖怪的名字。”

“失礼了。”夏目不好意思的弯了弯腰。

神谷若有所思的双手环胸,“啊,友人帐,好像之前听说过,原来是这样。”

夏目松了一口气,神谷继续说道,“那就重新介绍一下,人类的孩子,我叫神谷浩史。”

“我叫夏目贵志。”

想到不能占用小野和神谷相处的时间,况且自己在刚刚得知了青鸟的命运,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怕自己又说了错误的话,夏目决定先离开了,他和神谷小野道别之后便下了山,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夏目沉默着,猫老师也由着他胡乱思考,并没有插话。

他似乎能理解到小野的心情,却又无法理解他如何每次去面对这样的邂逅。刚遇到小野的时候,小野在等着什么,即使等待的事物来的很慢,但也坚信着他会来而等待着,并且在知道青鸟来到这个镇子之后,直接的认为过几天就会来到梨树所在的地方,小野一定知道,不管过了多少个七日,不管青鸟的记忆轮轮回回了多少次,不管他将自己忘了多少次,青鸟还是会回到梨花所在的地方。

青鸟的本性不会变,就和一个人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会爱上同一个人,他依旧喜欢那片雪白的地方,那宛如飘雪的落花也许是青鸟忘了一次又一次,但又一次又一次喜欢上的景色。

也许,也包括小野大辅。

……

 

 

……

“今晚我可以在这里住一宿吗?”

“当、当然可以。”

“为什么这么紧张,第一次见到青鸟?”

“不是、不是第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

“小野大辅…”

 

“嗯…看这个树干的话,你应该比我小,叫神谷桑。”

“是,神谷桑!”

“小野君,你的花真好看啊,像雪一样。”

“神谷桑喜欢吗?”

“喜欢……我说的是花哦。”

 

“小野君身上有梨花的香味,很淡但很好闻。”

“其实…神谷桑身上也有很好闻的味道,有种、心动的感觉…”

“咦!小野君你是变态吗!”

“诶!不是神谷桑先说我身上很香的吗!”

 

“神谷桑,想看方圆十里满落花的样子吗?我可以做到哦。”

“诶那样小野君会秃的吧,变成和尚头。”

“我头发虽然和树枝相连,但花掉光也不会秃头啦!不然我冬天怎么办。”

“也是。但光秃秃的树干也不好看啊。”

“秃了可以再长嘛,现在是初春,长得很快的!”

“那这样吧,过两天我就要飞去其他城市了……”

 

“我走的时候,小野君就展现给我看吧。”

 

 

夏目从漫长梦中醒来时,已经离遇见青鸟那天有快一周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窗外是一片青蓝色,他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迷糊的揉着眼睛,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惊讶的看向窗外。

青鸟正坐在他的窗沿上等着他醒来。

“神、神谷先生?!”

“啊,抱歉,吓到你了?”看到夏目反应有些夸张,神谷赶紧收起了翅膀走进了他的屋内,盘下腿做来下来。

夏目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怎么了神谷先生,找我有事吗?”

神谷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和当初停在树梢上然后落到树下与自己交谈的样子略有些不同,难道是和小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夏目不禁想到小野对神谷的感情,会不会是他不小心暴露了,让神谷感到了困扰?

“其实向人类询问有些怪怪的,但总觉得,经常与妖怪打交道并且还有一只大妖怪守在身边的夏目君,应该会懂。”

猫老师也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偎在了夏目的腿上,似乎也要来听神谷的话。

“您说吧,希望我能帮到您。”看到对方的表情,夏目也似乎有些明白神谷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了,那个眼神和等待着失神的小野有些相似,但更多的不是小野那逐渐凉下的期待,是一种更加痛苦的挣扎。但即使知道这些,自己该给他一个怎么样的回答,他却毫无思路。

神谷缓缓地开了口,“我不想忘记他。”

夏目知道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去取消神给予青鸟的寿命所付出的代价,即使收回了神力,青鸟的时间也不多了。

前几日,青鸟在城市与村庄之中穿梭前行,中途的休息一定会去山林,找一个他最喜欢的地方,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再继续去工作。从山林的顶端往下俯瞰,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梨树,盛开着雪白的梨花,微风缓缓吹过时落花宛如飘雪,让他几乎没有犹豫便飞往了那个地方,明明第一次去,但身体很自然地就带着自己飞往了梨树的方向,他落在树梢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树梢也跟着摇摆着,飘落了不少梨花,他透过飞舞的花瓣看向那只树妖的时候,盈上心头的满是熟悉感。

但他却不认识这个妖怪。他归结于自己见多识广,作为鸟类,妖力强的树妖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然而那树妖看他的眼神,仿佛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甚至是爱人,那种溢出眼角的喜悦,是映在他脑海里无法忽视的。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神谷是个聪明的青鸟,他不可能不发现这种微妙的发展,并且小野身旁那个人类少年,不小心叫了自己的名字,让他判断出来,他们是认识自己的,但自己却忘记了他们。

青鸟的记忆只有前七天以及修炼成为青鸟后、成为神的使者时的事,青鸟一直认为自己刚刚成为青鸟,殊不知自己已经飞翔了好几年。

之前他认为是修炼的时候,在自己所学习的树妖中看到过这片的梨树妖名叫小野,于是没有去分析过多,度过了七天,这次也许正是夏目的出现以及那声喊错的名字,让他彻底醒悟过来,他不能这样下去,他不能再忘记了,不能再忘记梨花,不能再忘记那落英缤纷的景象,不能再忘记小野。

“神谷先生,是喜欢小野先生的吧。”

听完神谷的话后,甚至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夏目说出了与当初问小野时同样的问题。

神谷愣了愣,低下了头。

“我喜欢他。

“我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喜欢上他。”

青鸟红了耳根,但表情却坚定不移。

夏目抱起了老师,站了起来。

“一定有办法的。”

命运这种东西,让人想逃也没有用,妖怪与神也如此,但如果都归结于命运的话,命运也让这样的两个妖怪相遇了。让小野遇上神谷,花开花落默默地等他到来一年又一年,让神谷遇上小野,反反复复飞往雪白的归宿一次又一次。

“小野说,今天要给我看方圆十里满落花,先回去了。”

虽然这么说,但夏目明白,他其实想与小野多待一会,万一还是忘记了,喜欢的心情又会消失,即使是分秒一瞬,他也想要去珍惜。

和神谷告了别,夏目带着猫老师去到了各个地方询问妖怪,是否知道让青鸟不会忘记的方法,然而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即使成功让他不再忘记,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思念和情感的负荷,每记住一天,他离死亡便更近一些。

这天的黄昏之时,小野抬起手臂挥动起来。

树枝上满开的花脱离了树枝,一开始是整朵花腾空,后来五瓣花瓣全部脱离了花蕊,浮在空中荡来荡去,梨花飞舞的范围越来越广,有整朵有半朵,有单独的小片花瓣和单独的花蕊,然而散了开来数量却不见少,不断有花凭借小野的妖力长出开花,然后再散落开来。神谷在落花之中低空飞行,缓慢的,滑翔着,让那雪白与自己的青蓝交织在一起,他去嗅那梨花的清香,是小野身上的味道,让他感到十分的安心。

夏目抬头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飞舞的梨花,青蓝色穿梭在其中。他可以想象到此时的神谷,此时的小野,是怎样一副恬淡而又愉悦的表情。

找了一天夏目都没能问到结果,天色暗了,夏目不知道为什么想去看看他们,他有些疲倦地上了山,沿着溪水往梨树的方向走。

然而当他到达梨树的地方,看到的却是光秃秃的梨树,不知踪影的神谷,和躺在树下脸色苍白的小野。

 

“小野先生!!”

夏目赶忙冲过去,映入眼帘的除了小野紧闭的双眼,还有一头雪白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夏目感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醒醒,小野先生,您怎么了,您的头发……”

猫老师从他身上跳下去,凑到小野身边闻了闻,“看来这次用力过度了啊…”

“怎么会这样!猫老师,小野先生他,他……”

“冷静下来,夏目,”只听砰的一声,猫老师变回到了斑的样子,“他不会死,放着不管明天太阳一晒就会恢复,就凭这棵树的大小他还能活几百年。”

“那为什么……”

“他每次强行开花就会消耗很大的精力,这次一定是次数太多了,”斑叹了口气,一副嫌麻烦的样子,“我去找那只鸟,你在这里看着他吧。”

“……”夏目顺着自己的呼吸,原本小野的皮肤就和梨花的颜色相近,每次看到他的脸都是苍白的颜色,即使老师说他妖力强没有事,但他一直思念着神谷,并且一次次的接受着被神谷遗忘,妖怪也会有心病,小野的状态让他一直都很担心。现在看到他倒了下来,头发还全部由黑棕色变成了白色,让夏目一时间回想到了以前遇到的许多的妖怪,他们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有的化为本体,有的变为尘埃…

冷静下来后夏目对斑笑了笑,“谢谢你。”

“哼。记得下次给我买七辻屋的馒头。”

斑飞走的时候带去一阵风,夏目不禁俯下身来贴近小野的身体,然后他这时才嗅到,小野身上散着淡淡的梨花花香,就像在告诉他他还活着的事实。

小野的头发在夜里是雪白的颜色,就像是他的梨花一般,又美丽又脆弱。

夏目把他搬到梨花树的后面,让他直起上半身来靠在树干上,然后去溪边打了一竹筒的水,虽然不知道对妖怪有没有用,但就像猫老师说他靠光照也能恢复,是树的话应该都是一个道理吧。他将水浇到了树干链接土壤的地方,水很快被吸了进去,小野也因为获得了水闷闷的哼了一声,知道浇水有用之后夏目来来回回又去打了几趟水,最后终于让小野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的时候被夜空映得满眼的星。

“啊,我又变成老爷爷了。”小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谢谢你,夏目大人。”

夏目垂下眼,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和小野说什么比较好,神谷的心意小野知不知道他也不大清楚,而且这个时候的青鸟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什么时候会被猫老师找回来也不知道。

“神谷先生每次在最后一天走之后,小野先生都会这样‘病倒’一次吗?”

小野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这也就足够了,即使他会忘记我,但能一年中有这么长时间能见到他,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青鸟能给人类带来幸福,那为什么带给树妖的只有等待和被遗忘呢。

“小野先生…不想和神谷先生一直在一起吗。”夏目忍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声线。

不知道为什么,小野此时的眼睛很明亮,没有任何哀伤的情绪,就像当初看到神谷,宛如现在头顶的繁星,“我是怀抱希望的,然而也是相信命运的,希望在一年又一年化为虚无,所以我学会了满足,他能每次见到我后开心的生活,我也就满足了。”

“可他不一定会幸福。”

“谢谢你,夏目大人,”小野疲惫的闭上了眼,“谢谢您为我操心。”

夏目双手握拳撑在双腿上,低着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然而他又能够理解这遵循自然规则的命运并且无法改变。

小野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抱歉,夏目大人,没有光照的时候我会很困,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可是猫老师还没……”还没找到神谷先生啊。

小野很快便睡着了,呼吸慢慢均匀了起来,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夏目坐在草坪上,他感到全身僵硬,有些无法动弹。他真的拯救不了他们吗,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这种清晰的明白却又无法改变的感觉,一瞬间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

“夏目君,对不起。”

夏目猛地抬起头。

树林里走出的是神谷,以及变回到猫形态的猫老师。

“神谷先生,您一直都……”

神谷走到了小野的身边,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

猫老师跑到了夏目的身边,爬上了他的肩膀,向他解释道,“我刚变回原来形态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在这林子里,他说他不想暴露,所以我就没有出来找你。”

“谢谢您,斑大人,谢谢您,夏目君。”

神谷朝着他们深深地弯下了腰。

“以往我认为自己不会忘记,所以黄昏过后我就飞走了,”神谷坐下身来,靠在了小野的身边,“这次我想待在他身边,即使明天一醒来我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至少这一晚我也想和他待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方式吧。”猫老师舔了舔爪子说道。

夏目看了看小野苍白的脸色,和神谷坚定却又温柔的表情,让他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初说起神谷的小野,如果换做是小野,也一定会像这样守在喜欢之人的身边吧。

他也微微弯了弯腰。

“请保重,神谷先生,小野先生。”

 

 

后来的青鸟与梨花怎么样了,夏目一直没有勇气去山林上看,他害怕会看到和当初一样的景色,雪白的梨花时而飘落,树下的妖怪望着头顶愣愣出神。

但同时他也放弃了去知道这个结局,不仅是人类与人类,妖怪与妖怪,妖怪与人类之间的相遇也都是命运的安排,不管最后怎么样了,他们的相爱都是真实存在的,即使青鸟一次次忘记梨花,他们共处的时间也是真实存在的,它发生过,不会消失,都会在那里闪闪发光。

而且至少,一位少年和一只大妖怪是不会忘记的。这样也就够了。

 

 



 

 

青鸟徘徊七日后重生。第八日。

清晨,阳光包裹住光秃秃的树干,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树枝上重新长出小花苞来,天气依旧晴朗,万里无云,太阳将山林空气的温度升高,晒得草坪一阵泥土的腥香味道。

小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的头发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颜色,梨树也变成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想起来走走,却发现双腿有些不能动弹。定眼一看,青鸟用他青蓝色的翅膀包裹住身体,躺在他的大腿上睡得正酣。

“神、神谷桑?!”

在确认对方就是那只青鸟时,小野有些没忍住喊了出来,一系列困惑出现在脑海里。怎么回事,神谷不是已经飞走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睡在自己身上。

声音惊动了熟睡的人,对方缩了缩腿,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小野看着他慢慢撑起了身子,揉着眼睛宛如刚睡醒的孩子,翅膀慢慢张开,显露出他娇小纤细的身体,然后那双翅膀缓缓地缩回到了身体里。

眼神对上的时候,小野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

神谷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顿在那里,直直的盯着小野的眼睛。

小野甚至能够想象他马上摆出的疑惑表情,马上会说,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你是谁这样的话。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便感到有拳头砸向了他的手臂。

“嗷!”

“疼吗?”对方冷不丁地问道。

小野愣愣的望着他,点点头。

神谷松了口气似的,微微垂下脑袋,然后又扬起脸来,微微笑道。

 

“早上好,小野君。”











-end

-祝白情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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